有些人竟然对自己的精液过敏，这就是目前在我国极少人了解的性高潮后综合征或女性精液过敏。由于该病较为私密，患者可能会隐瞒病情或无法获得正确治疗。为了更好地了解该病病情和提供就医渠道，北京协和医院正在开展精液过敏反应相关研究。相信随着病例增加，我们对这类罕见病的了解也将越来越多。病人也将更有可能得到有效的诊断和治疗。
2020年8月的一天，我跟随导师尹佳教授在北京协和医院门诊，一位22岁的北大男生带着整理好的文献资料来到诊室。他告诉我们，在查阅了国外所有文献后，他认为自己可能对自己的精液过敏，罹患了“性高潮后综合征”。自青春期开始，他会在自慰几分钟后出现打喷嚏、流鼻涕、鼻塞等流感症状。同时，他还会感到疲劳、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语言不连贯等精神症状，射精后症状可持续7天。他还观察到，无论是自慰还是有性生活，他都有这些症状，但勃起不射精则几乎没有不适感。
他提到之前的就诊经历，各个医院科室都没有对他所描述的症状给出明确答复，而只是诊断为过敏性鼻炎，或认为他自慰和相关症状无关。他在网上发现我们课题组发表的中国首例“性高潮后综合征”的病例报告后，才重新燃起希望。虽然他并不是我们接诊的第一例性高潮后综合征患者，但由于此病就诊的患者极少，因此他的病情仍然较为罕见。
性高潮後綜合徵，就是男性對自體精液“過敏”什麼是性高潮後綜合徵（postorgasmic illness syndrome, POIS）？事實上，國內外對它的認識均是剛剛起步，近十年總共報導了50餘例。POIS最早在2002年被國外學者發現，病例報告顯示2名男性射精後出現一組症候群，如極度疲憊、肌肉無力、潮熱多汗、情緒低落、記憶力減退、注意力不集中、語無倫次、鼻塞、流鼻涕、打噴嚏、眼癢、皮膚紅斑等症狀。
我科尹佳教授於2015年發現首例國內POIS患者並發表於國際期刊。所以，如果你的男伴射精後有些“虛弱”，可能並不是他“不行”，而是他病了。怎麼判斷是否患有POIS？
目前較為通用的是5項標準：
(1)有一項或多項以下症狀:
流感樣表現，極度疲憊，肌肉無力，潮熱多汗，情緒低落，易怒，記憶力減退，注意力不集中，語無倫次，鼻塞，流鼻涕，眼癢;
(2)所有症狀在由性交、自慰或遺精引起的射精後幾秒鐘至幾小時內出現;
(3)在幾乎每次射精後症狀均出現(發生概率>90%);
(4)大多數症狀持續2~7天;
(5)症狀可自行緩解。
POIS除了可能造成身體不適以外，有部分人可能會合併早洩。而且，由於射精後出現一系列困擾的症狀，大部分POIS患者會考慮減少射精或性生活頻率，也會為維繫性伴侶之間關係而擔憂或內疚。年輕的患者會調整性生活的時間，安排在非學習、工作或社交活動的期間。
所以，POIS在各個方面影響著身心健康及生活質量。唯一值得慶幸的是，POIS和男性不育目前並未發現關聯。
為什麼射精後會出現一系列的症狀？
目前對性高潮後綜合徵的發病機制尚在探索中，很可能有多種病因導致該綜合徵。研究者們提出了好幾種猜想。有學者認為過敏在POIS中起主要作用，他們發現POIS患者對自體精液皮試結果幾乎全是陽性（皮試陽性提示有過敏反應），文章開頭的北大男生也出現了同樣的陽性檢查結果（見下圖）。
症狀可以解釋為患者對自己的精液產生免疫反應。同時POIS患者多患有其他過敏性疾病，如過敏性鼻炎、哮喘、嚴重過敏反應等。近期在我科就診的4例POIS患者有3位合併過敏性鼻炎（塵蟎、花粉、貓毛過敏）。但本課題組發現，無論有症狀亦或是健康男性，都可能對自身精液出現陽性的皮膚反應，在數位患者體內均未檢測到精液過敏的特異性指標，POIS不能完全用過敏來解釋，猜測可能有神經心理因素參與其中。另一種可能的機制是患者體內的睾酮水平存在異常，但支持的證據較少。
那麼如果診斷了POIS，該如何治療呢？
目前尚無統一的治療方案。口服抗組胺藥物、解熱鎮痛抗炎藥或者精神類藥物可能對部分患者有效，但也不能消除所有症狀有國外學者對2位POIS患者在進行自體精液皮下注射脫敏治療31個月、15個月後，症狀分別減輕了60%、90%。另有2位患者在分別注射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睾酮後，症狀得到較大緩解。
女性也會對精液過敏
性高潮後綜合徵被認為是一種罕見病，但女性精液過敏的病例明顯報導得更多。早在1958年，國外學者就報導了第一例女性精液過敏的病例。之後，越來越多病例被相繼發現。一項基於1073名婦女的問卷調查發現，12%的婦女可能有精液過敏的臨床表現。在美國，估計2~4萬名女性有精液過敏反應的困擾。
什麼是女性精液過敏反應呢？
女性精液過敏，是由於在性生活接觸精液所致的超敏反應。精液是一種成分複雜的物質，除精子以外還包含很多其它成分，人們吃飯或服藥以後，食物或藥物也可儲存在精液中。
女性精液過敏主要表現為：
外陰和陰道瘙癢、燒灼感、腫痛；
嚴重時會出現全身蕁麻疹、血管性水腫、胃腸道不適、呼吸困難、哮喘、過敏性休克等症狀；症狀一般會在接觸精液過程中或1天內出現，大部分可自行緩解。近一半的患者在初次性交後就會出現症狀。對這個男人精液過敏，會不會換個男人就不過敏了呢？但悲傷的是，大部分患者對所有男人的精液都過敏。甚至有過這樣的報導，一名愛爾蘭的43歲女子與一隻牧羊犬性交後死亡，醫生診斷為嚴重過敏反應，過敏原是這隻狗的精液。此外，與性高潮後綜合徵類似，女性精液過敏患者也容易合併其他過敏性疾病。
如何判斷一位女性是否有精液過敏？
首先需要確認，這位女性是在男伴未佩戴避孕套發生性行為後出現接觸部位或全身的過敏反應，使用避孕套後精液過敏症狀能夠完全消失，這裡還需要注意是否全程配戴避孕套，因為未射精時也會有部分精液流出。其次需要排除對精液中所含的食物、藥物或者本身避孕套乳膠過敏。當然，也應就醫婦科門診，除外一些婦科疾病。檢查方面，可以通過製備伴侶的精液，進行精液皮試診斷；也可以抽血，查血中有無精液特異性的抗體。
女性對男性精液過敏，原因何在？
事實上，對精液過敏並不是對精子過敏，而是精液裡的其他成分。目前認為，精液過敏患者最相關的致敏蛋白是前列腺特異抗原，但也有可能有其他蛋白參與其中。過敏反應，是指已經產生免疫的機體再次接受相同過敏原刺激時所發生的反應。但有近半數女性首次接觸精液就出現了過敏，這說明在初次接觸精液之前就已經致敏了。
有研究表明，初次精液過敏的女性可能與接觸狗有關，狗尿中由前列腺分泌的一種蛋白和人類前列腺特異抗原高度相似且有交叉反應性，也有部分病例報導提及女性精液過敏患者曾養過公狗。但這個說法也不完全成立，因為也不是對精液過敏的女性就對狗過敏。
女性精液過敏如何預防和治療呢？
預防精液過敏，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使用避孕套，避免精液與陰道相接觸。對於症狀比較輕的部分患者，口服抗組胺藥或解熱鎮痛藥可以改善症狀。脫敏治療也是大部分人希望接受的治療方式，對於有懷孕需要的女性，可以向皮下或陰道內逐漸注射或滴入稀釋的精液，並逐漸增加濃度直至適應。需要注意的是，耐受精液以後需要保持規律的性生活來維持療效。當然，也可以選擇將精液處理為精子進行人工授精。目前看來，精液過敏似乎並沒有造成不孕，對生育而言，影響更多來自女性對性行為的抗拒或過敏反應對本身妊娠的影響。
作者：李論
